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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以健

广东省江门市新会第二人民医院

很快来到消化区5号病床前，刚好今天是住院部陈副主任查房，他见我带来一班学员，便主动向我们介绍5号病床的情况。我早在电话里与他约好，要求用这个比较典型的急性感染肝吸虫病例给学员们做讲解。他见到我们来了，开门见山地说：“啊，你们来得正好，我正与这个病号做十二指肠引流，取胆液离心沉淀查出大量的肝吸虫卵，诊断即时明确了。本来事前都没有考虑这个病的，以为是十二脂肠球部炎症、胆道感染之类引起消化功能紊乱。”
“这个病例，初时突然发生寒战，然后发热很高，有39 。体查肝肿大伴有压痛，眼睑、皮肤有轻度黄疸，脾脏也肿大，血常规中性嗜酸性粒细胞增高而收入院检查治疗。
“入院后，详细了解病情，病人感觉胃部不适，腹胀、腹痛、食欲差、常有腹泻等。有明显消化不良的胃肠道症状。
“再了解他的病史，一个月前高考完毕，一班同学相约到台山市上川岛海滩聚会烧烤。为了追求食得奇味、有特色，在当地渔农的介绍下，接连吃了几次‘醉虾’。
“虾是当地渔农淡水养殖的，即捞即食，新鲜美味极了，由于食得太多，而又不惯于生食，随即有几个同学发生胃炎：呕吐、腹痛、腹泻。在当地卫生院治疗后渐而恢复正常，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事隔至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在前几天的晚上突然出现上述症状，于是入院留医。
“想不到十二指肠引流液一查就查到肝吸虫卵，而且数量极多。每个视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葵瓜子’（注：肝吸虫卵像葵瓜子），数也数不清。谁想看看，等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玻片还留着呢。”
“我看，我看。”七嘴入舌，叫个不停。虽然以前看过，但也争相要去看一看这个病例的特殊玻片。
“安静点！安静点！要记着这里是病房，病人需要休息，医生需要思考问题，讲话尽量细声点、斯文点。
“这样吧，现在时间很紧，这个病例的玻片，我负责拿回学校让大家看个够。我知道大家很想议论一下，在病房不大合适，去隔壁的小会议室吧。”话毕，我带着大家离开了。
刚坐下，张莉的情绪又高涨起来，抢着要发言。大家知道她的性格，也就让她先讲。她兴致勃勃地说：“这个病例一开始就是肝吸虫急性感染，肠胃炎是误诊。”
我说：“何以见得呢？”
张莉眨眨眼睛，反应很灵，加快了说话频率，回答说：“最重要的依据是有明显的传染源，大吃‘醉虾’，即捞即食。用酒洗一洗就吃，根本不能杀死肝吸虫的囊蚴，而且这些虾是当地的鱼农淡水养殖的，吃的次数多，自然感染的机会也多。虫体的数量急剧增加，就形成急性感染，就会出现好似急性胃肠炎的症状，所以一开始并非胃肠炎……”
她口若悬河地一口气把话说完，大家听得入神，被她那清晰、甜润而流利的回答所打动。李明没有做声，只是习惯抓抓腮，眨眨眼，沉思着好像在想什么。
我笑着大声说：“张莉同学说得对吗？谁有不同意见？”
大伙又是一阵七嘴八舌，都认为张莉说得对，有道理。
突然李明站起来，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开口说：“老师，我想谈谈我的看法，不知对否。张莉同学刚才所说的似乎很有道理，把传染源、传染途径都分析出来了。但有一点我不明白，就是时间。
“患者食了很多带有囊蚴的 ‘醉虾’而当晚发病，我认为不可能是肝吸虫感染引起的。因为，肝吸虫的囊蚴进入人体的胃之后，经胃酸和胃蛋白酶的作用，到十二脂肠后，囊壁渐渐被消化，幼虫逸出来后，经总胆管，钻进肝内的小胆管，落户寄生。
“在这期间大约要经过一个多月时间才能发育成虫，所以一夜之间是不可能发展成为成虫而影响人体消化功能。
“我看，还是陈副主任说得对。由于食得太多，而又不惯于生食，扰乱了胃肠道的消化功能，随即发生胃炎。我认为当时出现的呕吐、腹痛、腹泻等症状，是胃肠炎所致，并非张莉同学所分析的是肝吸虫急生感染所致。
“再说，胃肠炎在当地卫生院治疗后很快恢复了，时隔一个多月，突然发生寒战、高热、肝肿大有压痛，出现轻度黄疸，脾也肿大，中性嗜酸性细胞增高……这些症状完全与从囊蚴发育为成虫的时间相吻合，此时才是真正的肝吸虫急性感染而出现的症状。前阶段只能说一个潜伏期，他的急性胃肠炎与此病无关，应另当别论。”
李明的分析，语惊四座，激起了同学们一阵阵赞扬的掌声。我也笑了，陈副主任站在门口，边鼓掌边笑着说：“像这样的分析，做老师的节约很多口水了。”
“哈哈！”一阵大笑声。
我回过头一看，原来陈副主任在偷听。他笑眯眯说：“看来你的学生水平很高呀！”
张莉觉得很惭愧，急忙撇着嘴说：“李明水平高，我的水平就麻麻地（不很高）。”
“不！任何的讨论也好，辩论也好，都要有正反两方面的意见。有时反面意见要比正面意见水平还要高呢。你刚才的敢想敢说，别开思路的发言很好嘛，如果不是李明的发言，大家的意见全偏向于你了。”陈副主任安慰式的发言，又引起大家一阵笑声。当然这笑声也有张莉的一份。

肝胆道病患者，常因胆绞痛在急诊科就诊。

消化科病区陈副主任正在详细地介绍从急诊科转送来的一个肝吸虫急性感染病例。他向学员们描述了症状、体征、病史和发病过程，并特别提到‘打边炉’，大吃‘醉虾’，很有可能感染肝吸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