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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污染烟雾；本溪工业污染；矽肺；首钢污染；伦敦空气污染；大学生环保行动；德国人对开车的态度

正？？？ 文：

张喆是一位十几岁的女孩子，她非常关心环境问题，给我来过两次信，还打过电话。她的最近一封来信我读过好几次，可每次读起来我都禁不住动感情。生活在祖国心脏北京的她，向往的竟是能够看到天上的星星！在信中她是这样写的：
“从小我在本溪长大。本溪的钢铁是很有名的，本溪人大都从事着与本钢有关的行业。由于当时并不是很重视对工人的职业保护和对环境的保护，有许多的人年纪轻轻就得职业病离开了人间（例如铸造工易得矽肺）。本溪的天也总是灰蒙蒙的，晚上要想能用肉眼看见二十颗星星那是不可能的。”
“我十岁的时候，因为父亲博士毕业，准许全家进京，这样我们就都到了北京。我满以为北京的天是‘蓝蓝的天’。哪知道家搬到了石景山区，和首钢又成了近邻，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每天求学的早出晚归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北京的星星最好数‘一、二、三、四、五, 五、四、三、二、一, ’数来又数去，数去又数来，最多不过十颗。如果世界的天空都成了这个样子，那该会有多少天文学家失业呀！“
“上回我去保定军训的时候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繁星满天的滋味。雨过天晴，黑黑地点着无数盏‘明灯’的天空越发显得悠远，不可捉摸。我和同学们、老师们仰望星空，用无法平静的心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怎么也数不完。我们真想摘几颗最亮的星星带回北京，挂在北京的天幕上，让那些与星星已经生疏了的人们重新认识它们。”
张喆的描述使我联想起自己儿时望着悠悠蓝天，听老师讲伦敦的孩子们不知道天是什么颜色的故事。故事里说，一次，在伦敦的一个幼儿园里，老师要孩子们画画并涂上颜色，几乎所有的孩子给画中的天空都涂成了黄色。由于常年被黄色的工业烟雾所笼罩，伦敦的孩子们竟不知道天空是蓝色的！老师讲这个故事是要告诉我们：我们是多么幸福，而伦敦的孩子们是多么悲惨。我当时不住地抬头看头顶上那湛蓝湛蓝的天空，感到无比幸运，因为我们拥有这样美丽的蓝天！
20世纪90年代初，在我留学德国期间，我专门去伦敦旅游了一次。我想知道那儿的天空是怎么个黄法儿。可到了那里一看才知，老师故事里所讲的事情早已成为过去。如今，伦敦的孩子们已生活在蓝天白云之下。
自从惨痛的伦敦烟雾事件在1952年发生之后，伦敦政府痛下了治理大气污染的决心，经过数年的努力，伦敦终于重见天日。我站在高高的伦敦塔桥上，顺着泰晤士河往远处看，那星星点点在河上移动的船，那密密麻麻分布在两岸的浅色房屋，那么遥远，却是那样清晰可见。大气污染的治理原来可以达到这样的成功，这使我站在塔桥上感动了许久。
张喆的信给我的震撼是：为什么我们会让自己的蓝天就这样消失了？为什么我们的孩子也要被变成不认识星星、不知道天是蓝色的孩子? 这是进入21世纪之时不该发生的事！
忧虑之中，我接识了今年暑期登着自行车从兰州回到北京看望父母的兰州大学学生杨忠民。他是举着“运动与环保”的旗子，与其他9位同学一起，骑着自行车从兰州出发，历时十八天到达北京的。
杨忠民同学告诉我：他在北京的蓝天下长大，这几年去了兰州念书。今年年初回北京过寒假时，竟在上街时感到双眼刺痛、流泪、空气呛人，以前的北京可从未有过这种现象。学习有机化学专业的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汽车尾气造成的严重空气污染引起的。本来对汽车不太喜欢的他，变得对汽车十分反感了。回校后, 他更加活跃地鼓励同学们参加兰州大学自行车运动协会，通过经常组织大家骑车郊游的活动来使同学们感到骑自行车就是好，比开汽车好，因为自行车无害环境，又能给人提供运动的机会。这次从兰州骑车来北京的集体行动是杨忠民同学发起的，意在要以青年人自愿选择自行车而不追逐私家车的行动来向空气污染宣战。多么可爱的青年！
我想起我的那些为了减少空气污染而尽量骑自行车上班的德国同事来。在德国，花3至4千马克就能买到一辆不错的二手车，这对于月收入在两千马克左右的年轻人来说，买辆车并不是难事。可我的那些朋友们，要么就是不买汽车，要么就是有车也尽量少开，不是刮风下大雨或去远程，他们几乎不用车。即便开车，也开得小心翼翼，比如，等候时间只要可能超过一分钟，他们就要熄火。由于汽车的燃料是汽油，无论尾气中的有害气体被过滤得多干净，汽油燃烧后的二氧化碳总是要排放到大气中去的。因此，大家都有“只要开车，就在增加排放”的意识。所以，骑自行车被崇尚为素质高、有环境意识的行为。
记得1992年的一天，我在德国工作的研究所有一位德国同事突然兴冲冲地跑来对我说：我发现你们中国人的素质很高。我听得没头没脑的，就问他：你从哪里获得了这个印象? 他说，头天晚上在电视上第一次看见中国，那里大部分人都骑自行车，真是太好了！我听后很得意，骄傲地告诉他：我们中国的空气可比你们这儿新鲜，你们的汽车实在是太多了。我还当即向这位同事发出邀请：等我回国后，到咱们中国来吸点新鲜空气。
可是，当我1995年回到自己久别了的祖国，回到北京时，我却发现北京那迷人的蓝天消失了。北京的上空被罩上了沉甸甸的污染烟雾，那是明显的汽车尾气污染的特征。然而，北京的汽车数量还在一天天猛增，年轻人正把考驾照、买私车作为追逐的时髦。
想想孩子们吧，他们在为能看到天上的星星而欢呼了，他们在企望把明亮的星星从远方摘回来，挂到自己面对的这片天顶上，我的心碎了一般地疼。但杨忠民们在给我以希望，有了他们，我们有理由大声呼唤：回来吧! 天上的星星。
（发表于《中国消费者报》1996年10月1日7版“绿色时尚”专栏）